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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1章小皇後(四十一)問玉裝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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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1章 小皇後(四十一) 問玉裝傻

說到這裏,晚香突然停下了。

因為問玉將她按捏得十分舒服,她似乎一下子就能感出被褥的松軟,和枕上的清香,被窩裏軟軟的融融的,讓她腦子開始粘稠起來,不像方才仿若被塞滿漿糊似的粘稠,而是順滑的,能順滑流通,但流速極慢。

所以晚香過了一會兒,才意識到自己說法中的悖逆。

成人到底和幼童不一樣,尤其還是太子太子妃這種身份貴重的,下毒之人可能並不能保證毒下在成人身上,而不會被查出來。就好像順嬪所言當初的雪鳶,她所產生的疑慮就是因為看到雪鳶身上異常的痕跡。

與成人相比,小孩子就好掩飾多了,至少就順嬪所言,當時有人傳言小皇孫死相淒慘,但也似乎沒有人產生過疑問。

可能是幼童身體還小,大量的上吐下瀉導致身體脫水,即使死後有青筋顯現出來,別人也只會以為是嚴重脫水導致,而成人就沒那麽容易掩飾住了。

“你覺得只有小皇孫和小郡主是死於毒,太子和太子妃其實不是?”晚香很好的舉一反三。

問玉想了想,道:“至少不是相同的毒。”

這麽一來就能判斷出,至少下手的不是方貴妃一方,而是兩方,甚至可能是更多方。

一想到很多人都在裏面插了一手,晚香就覺得不寒而栗,尤其在結合了任太子嬪所描述當時東宮的亂象,以及設身處地去猜想太子妃當時所面對的慘況之後。

太慘了!

其實當時太子妃應該沒抱著自己能活的打算,她是覺得自己和太子可能都不會活,才會把小皇孫送走,只是沒想到最後小皇孫也沒了。

後來,她報覆任太子嬪院子裏的人,讓人送去了染了疫病的破衣裳,其實應該也是最後的絕望和瘋狂。

“我覺得表哥應該不是中毒,太醫院給太子診病有脈案記錄,太子妃應該也有脈案。”

過了一會兒,晚香又道:“那兩個太醫可有問題?”

這個問題沒人能回答,因為這兩個太醫都死了,一個死於自縊,一個死於賜死。

“聖上為何會那麽匆忙就下命封宮?”

似乎所有的東宮亂象,都是在東宮被封後發生的。

人心浮動、焦躁不安、排除異己、暗中下手,是封宮才導致人心生出絕望,也是亂象才導致魑魅魍魎橫行。

有那麽一句話叫法不責眾,說得就是在一個混亂的環境裏,人人都去做壞事,等事後律法不好追究判處,總不能把所有人都抓了。

也許就是有人鉆了這個空子,於是想害人的渾水摸魚,和當時的亂象攪合在一起,徹底渾了這池子水,害了這麽多條命。

其實當時聽完任太子嬪的訴說,晚香最大的疑問就是為何要封宮,為何不能再等一等、看看情況,為何要那麽匆忙就封宮?

可她這個問題她不敢提出,有太多的說法可以將她駁回,也只有夜深人靜的時候,她才敢提了一提。

問玉喟嘆了一聲,沒有說話。

晚香靜靜地趴著,良久。

她一動不動。

過了一會兒,肩背才輕輕抖動著。

她在哭。

問玉的手僵住了。

許久,他動作輕柔地在她背上笨拙地拍了拍。

“我不會放過那些人!一定不會放過!”晚香將臉在被褥上擦了擦,如是說道。

肉眼可見,晚香瘦了。

一個冬天下來好不容易養出來的肉沒了,衣裳空蕩了許多,下巴也比之前更尖了。

因為夜裏睡不好,她開始讓弄畫幾個用脂粉給她遮蓋眼下的烏青。問玉的推拿倒是可以緩解點,可到底治標不治本,所以人都知道晚香的心病在哪兒,可所有人都束手無策。

問玉在坤寧宮待的時間越發少了,整天神出鬼沒的,可晚香不說,下面人自然也不敢說。

這一日,問玉回來告訴了晚香一個消息。

“那個自縊的烏太醫我讓人去查過了,他不是死於自縊,而是被人打暈後,再懸掛在繩子上,制造出來的假象。”

哪怕晚香此時心如槁木,也被驚了一下。

聽完問玉敘述,她才知道是怎麽回事。

原來問玉讓人暗中掘了那烏太醫的墳。

這烏太醫死於自縊,又是跟東宮之禍有關,其家人當初拿到屍身後,根本不敢扶靈回鄉,而是匆匆將人下葬後,就回祖籍老家去了。

問玉見晚香成日愁眉不展,心知她心結在哪兒,就想查出點有用的東西,他知道一些仵作可以根據屍身查出亡者死因,甚至是死亡多年都能查出,便暗中讓人掘了烏太醫的墳,同時四處托人尋那經驗豐富的仵作。

期間細節不細述,總而言之仵作驗完屍骨後,告知問玉此人死因可能不是自縊,而是死前擊打在頭上那一棍。

可能暗中下手之人太過驚慌,下手過猛,導致屍骨的頭骨上產生了一道很明顯的裂縫。

至於人是死透了才吊上去,還是吊上去才死透,這個判斷不出。

如果屍身沒腐爛時,還可以通過頸部痕跡或者手指上痕跡來判斷,可現在屍體都爛成骨頭了,也只能驗出這些來。

“那如果這樣的話,娘娘是不是可以去稟報聖上,讓聖上重查當年太子殿下的死因?”弄畫道。

她的話,有人喜出望外松了口氣,也有人皺起了眉。

皺眉的正是問玉、侍書,還有晚香。

侍書道:“弄畫你別亂說,事情沒有這麽簡單。”

弄畫不服正想說什麽,晚香凝重的臉色和突然轉身進了內殿,讓她意識到也許侍書說得是對的。

問玉進入內殿後,見晚香一臉沈思地坐在妝臺前。

“如果早知道會讓你不高興……”

晚香打斷他:“與你無關,謝謝你做的這一切,至少這個結果讓我知道表哥的死確實不單純,我也沒有不高興,我只是在想事情。”

想什麽事情?

光憑這一點,確實無法讓建仁帝去重查當年之事,本來事情已經過去了,晚香的突然提出疑點,勢必會一石驚起千層浪,可以料想阻力必然很大。

一個太醫被人打了一棍子,能證明什麽?尤其東宮至今被封閉,裏面早已物是人非,暗中害人的那些人也勢必不會留下任何證據。

怎麽才能讓建仁帝不得不查,且還能堵住所有質疑阻攔人的嘴?

這才是晚香這幾天一直在想的事情。

“那藥你找人驗過了?”

這事其實晚香早就吩咐下去了,可問玉一直置若罔顧,同時吩咐下的事早已辦好,甚至任太子嬪都接回京城了,但這件事至今沒有結果。

晚香已經問過了兩次,這是第三次。

“還沒有找到可靠且醫術精湛的大夫,娘娘你也知曉這藥不常見,本身又數量有限,不敢用於試驗。”

問玉平時話很少,且言語簡練,突然說了這麽多話,不禁讓晚香側目。

她從鏡子裏去看身後的問玉,問玉目光一閃,偏開了視線。

“那你盡量快些,再安排人去太醫院查一查當初小皇孫臨死之前的脈案,最好能把原冊拿來我看一看。”

宮裏太醫診脈會有脈案記錄並存檔,其上不光會記錄診脈,還會記錄平時請脈、用藥等詳細。

甚至連所開之藥的藥渣都會留存。像小皇孫因病致死這種情況,脈案上一定會有比較詳細的記錄,包括死於何病,當時表現情況,甚至屍身的情況等等。

晚香看這個做甚?

問玉卻沒有表示疑問,只是應是。

一晃十多日過去,晚香讓問玉查的事依舊沒有下文。

問玉還是早出晚歸,甚至到了晚香連著幾日都沒看見他的情況,問弄畫等人,她們也不知道問玉去了哪兒。

月上枝頭,萬籟俱寂。

位於坤寧宮後面挨著宮墻有兩排廊房,這裏大多住的都是坤寧宮的宮人,靠著東北角單獨的一間是問玉的住處。

借著月色,問玉推開房門,整個屋子都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中。

他關上房門,輕車熟路地掏出火折子點燃蠟燭,卻在蠟燭被點燃的那一刻,被嚇了一跳。

他平時所睡之炕上面坐著一個人。

這個人不是別人,正是晚香。

晚香穿著一身水紅色寢衣,披散著頭發,抱著被褥坐在炕上,若不是露了一張臉,還當是一堆被褥在那兒。

“娘娘,您怎麽在這兒?侍書她們怎麽沒在您身邊侍候,奴婢這便去叫人。”

問玉匆忙要去叫人,卻被晚香叫住。

“你站住!她們知道我在這兒,是我不讓她們跟著的。”

問玉站定腳步,轉過身來,面色有些無奈。

“娘娘,您這晚上不睡覺,怎生跑到奴婢這屋子了?”

“我為何來你屋裏,難道你不知道原因?”

“奴婢確實不知。”問玉半垂下眼臉,一副老實安分的模樣。

晚香冷笑斜睨他:“幾日不見,你都學會說奴婢了?不好好當差,成天神出鬼沒的,還記得回坤寧宮啊。”

“娘娘。”

“你除了會喊娘娘,還會說點別的嗎?”晚香哼道。

問玉面色無奈:“其實我這幾日是去辦事了。”

“辦什麽事?我交代你辦的差事可辦好了?”

問玉僵硬,不言。

“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是故意在躲我,你就是想拖延時間!”

“娘娘!”

晚香偏開頭,不想再去看他暗含哀求的眼睛:“問玉,你要知道,我決定要做的事,沒有人可以阻攔!”

問玉嘆了口氣,往近走了幾步,在炕前停下。

“可也用不著娘娘親自以身犯險,奴婢並不愚鈍,娘娘分明是打著自己以身犯險的主意。”

“那你告訴我,我不以身犯險,讓誰去以身犯險?你嗎?”

問玉沒有說話,半垂的眼臉,鴉黑的睫羽在他臉上打上了一道陰影。

如果可以,我寧願是我。

“你怎麽就不明白?”

晚香很生氣,將懷裏的被褥扔了開,“若是身份不夠,聖上根本不會理會,甚至可能根本驚動不了他。這宮裏只有兩個人可以,要麽太後,要麽是我!”

太後乃皇帝之母,皇後乃皇帝之妻,這兩者若是出事,建仁帝不可能坐視不理,可其他人就不一定了。

問玉當然明白,只是他本心並不想明白,不然他何至於連著幾天拖著不見面,不就是黔驢技窮了。

是的,這次問玉是真的黔驢技窮了。

哪怕他多智近妖,哪怕他算無遺漏,可這次的事情太大,又牽扯上晚香,他是真的沒有辦法,才會用這種笨拙的辦法去裝傻回避。

問玉又走近了兩步,走到晚香面前。

他站在炕下,彎腰慢慢地蹲了下,單膝跪地,臉卻是揚著的。

這一次他沒有掩飾臉上的脆弱。

“娘娘,你要知道,什麽人什麽事都不能讓您以身犯險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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